润智】皮筋
·少年故事，类似段子，同级生设定
学校里的怪谈无外乎深夜无人教室里传出来的钢琴声，能够自由活动的人体模型，多出来的台阶，他们学校传的是雷电大作的雨夜里美术室被电光闪出的人影。
试胆大会这类东西松本润怕得要死，又年少气盛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胆小，逞强地说那我就来揭开怪谈，却被一道雷声劈得在美术室门前缩起来。
无灯亮起的走廊被闪光映得泛白，比一片黑还要可怕，那些还黑着的角落里松本润总觉得就要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了。
前进是死，呆在这里也是死，他视死如归地刷地拉开了美术室的门。
后来大野智形容他的表情是壮士扼腕。
“我怎么知道大晚上你会在里面！”松本润跳脚，“到底为什么明明知道有暴雨你之前不关窗非要大半夜跑回来啊！”
“我忘了。”大野智眨巴了几下眼睛，黏糊糊理直气壮地说。
先不论大野智为什么记性这么差，他们好歹是阴差阳错地认识了。
大野智的头发留到了脖子，柔顺地垂下来贴在脸颊两侧。那时候松本润头发还短短的，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对方要留着这样的长发。
他喜欢跑去美术室看他画画，对方也不管他，自己调自己的颜料画自己的画，画笔在桶里洗得哗哗作响。
松本润就坐在椅子上看他，他把椅背反到前面头靠在上面，有时候拿着本漫画书，有时候什么都不拿，就把手垫在下巴。
头发是有点长了，大野智也没怎么去打理，画着画着就有发丝飘到眼角鼻尖，他也不厌其烦地用手去把它们又拨到耳后，但他显然忘记了手上会蹭到颜料，于是那块颜料就正大光明地又蹭到了大野智脸上。
松本润在一旁看得想笑，也不想在对方画画的中途打断他的思路，只能在大野智画得告一段落后出声提醒，但那时候颜料早就干了，要把它从脸上去掉也要费一番劲。
他劝过大野智去修剪下头发，可也不知道是对方太懒还是觉得没必要，那头长发还是好好地存在在大野智头上。
终于松本润忍不住了，在又一次去画室找大野智时看见他坐在画架前正要拿起笔，头发还是一如既往地略略被卡在他的耳后，于是连声叫他等等等等，接着站在了对方身后。
他撩起大野智的头发，柔顺的发丝让他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跟姑娘似的，再说大野智那时候白白嫩嫩的也长得跟个姑娘似的。
松本润捻起对方的前发往后拢了拢合成一股，把手上的黑色皮筋给他扎上了。还不太熟练的动作似乎扯断了几根头发，大野智缩了缩肩膀却也没说什么，他伸手摸摸后脑勺的一小撮马尾巴，转头fufu地笑着给松本润道谢。
往日被脸侧头发遮住的眼角完全显露了出来，原本应该隐在发间的眼尾弧线看得松本润一愣一愣，他轻咳了一声又有些得意洋洋地说：“这样你头发就不会飘到眼前了。”
然而第二天松本润发现那条皮筋不见了，大野智又那么把头发随便地撩在耳后，一问才知道昨天对方睡前不知道把它放在哪里了。
他叹了口气，拉开自己书包隔间翻找起来，又翻出一条嘟嘟囔囔地给人带上了：“还好从姐姐那里多拿了条。”
次日他发现皮筋又不见了，第四天的时候第三天的皮筋又不见了，大野智的理由是这个东西太容易掉了。
久而久之松本润几乎习惯了帮大野智带着根皮筋在手腕上，要用时就给他扎起来。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习惯了手腕上有个东西，随着年龄渐渐增长，松本润手腕上的配饰越来越多越来越夸张，手环手链都带过，但只有各种黑色皮筋总是在的。
倒是大野智在高二的时候把长发剪短了，松本润看到的时候还闹了好一阵脾气，然后就自己开始留起了头发。
他的头发比大野智留得长多了，留到肩膀，留到背，用皮筋在后面扎起个团子——这几年给大野智扎头发的时间太多了，多到松本润倒腾发型都得心应手，那根皮筋也就扎在了他自己的头发上。
就像是某个心照不宣的暗示，这几年来倒也没人戳破。
毕业那晚大野智陪松本润去剪了头发，松本润用不着的皮筋又回到他自己的手腕上，两个人在路灯下慢慢地走，飞蛾扑得灯管发出驳驳壳壳的声音。
“我要去京都了。”大野智突然说，“上美术院校。”
松本润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最后只回答了个嗯。
故事本该结束在送别的站台，那个连个人携帯电话都很少的年代，很多故事被鸣笛声一响就带走了。
大野智后来去了很多地方，也画了很多画，小有名气后再回东京是跟一家杂志社商量固定的专栏。
他被工作人员引入主编办公室时瞄到门牌心中就警铃大作，走进去看到的果然是松本润那张好看的脸。
“绳さん？”这是大野智的笔名，松本润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几乎是手足无措地睁大了眼，反射条件地摁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大野智看向他。松本润一直是好看的，这些年过去了轮廓更是深刻得浓墨重彩，少年时期的痕迹褪去后就是全然的英挺。他又把视线挪到对方的手腕，那里还是有很多配饰，其中还有条跟其他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手环格格不入的朴素到地味的黑色皮筋。
他突然笑出声来。
松本润还是那个松本润，他倒也不觉得自己这些年有什么改变。
大概还是有的，年少时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在如今都有了底气。
“润君。”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