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智】西瓜
·舞驾五一，私设有，五个兄弟都是领养的
1.
松本润是最后一个被带回家的。
在有些模糊的印象里他记得那时候的大野智不好接近，他是温和而沉默的，跟他说话也很少回应，老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画他似乎永远画不完的画，每个月的零花钱几乎全部都用来买了颜料和笔。从大野智的房间路过时总是能闻到水彩颜料的气味，不过跟其他人说时他们都说是松本润嗅觉太敏感了。
就像似乎也只有他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怎么都不会被颜料味冲淡的好闻的气息，有点像牛奶，但松本润知道不是，他的大哥没那么爱喝牛奶。
2.
很多年的相处下来松本润发现对方并不是他最初所想的不好接近，他只是反射弧长和话少，但同时也是个老好人，被几个弟弟欺压得死死的。他最喜欢缠着大野智在放学路上给自己买冰淇淋和和果子，他的大哥老是皱皱眉嘟嘟囔囔地说我已经没有零花钱了，然后走进粗点心店里。
通常放学只会有他们两个一起回家，樱井翔的学校和他们不在一起，相叶雅纪和二宫和也要参加棒球部的部活。其实大野智也参加了美术部，但他比较随心所欲。
下坡路上拉长的影子，手中握着的粗点心，大哥抓着他手腕时手心的温度，构成了松本润放学路上的所有印象。
大野智读高一的时候松本润才初一，好在是一个学校的不同分部，他们还是能一起回家。
那时大野智已经留起了中长发，脸也长开了，松本润站在校门口等他的时候，都撞见过很多次女生给他递情书。
整个画面非常像他偷偷看过很多的少女漫画，夕阳的光线给少年少女的头发镀上层金边，有时候还会有风吹起来，扬起或是樱花花瓣或是秋季落下的树叶。他大哥的发丝被吹到了嘴边贴在嘴上，于是被有点窘迫地拉回耳后。
大野智的表情通常很困扰，即使他没有皱眉也没有撇下嘴角，但松本润就是知道。
“抱歉。”他向对方鞠了个躬，“我弟弟还在等我回家。”
松本润等得很不耐烦，这个时候却心满意足地垫起脚向他挥手，生怕自己不够显眼。
“那个女孩子很可爱哦。”手被牵住的时候松本润往后看了看，只看得到对方跑走的背影。
“是吗？”
“不过没有前几天送我巧克力那个女生可爱。”他得意洋洋地炫耀了起来，“今年的情人节我也收到了全班女生的巧克力。”
“那不是很好嘛。”大野智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眼睛弯出一个弧度，“松润很受欢迎。”
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但其实松本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反应，只得唔唔两声就当放过了这个话题。
“我想吃零食。”他说。
“可我已经没有零花钱了……你想吃什么？”
3.
松本润升上高中后有过一段时间的叛逆期，嘴边老是挂着青一块红一块的证据。他也留起了长发，比他大哥的更长，抬头瞪别人时眼底透着股戾气，很快就伙同着别人逃课斗殴，被老师抓住的时候还一脸不耐烦地等待认领。他知道来接他的人不会为难他，也就肆无忌惮地捣乱。
一般他会是最后一个走的，大野智正在读大学，美术系有时候任务比较多，要放学后才能来找他的老师，接着被老师教育一顿后就被放走。
他把书包反拿在背后，左手插兜，校服外套一颗扣子都不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大野智已经很久没能牵他的手领着他回家了，只得慢慢地走在他旁边。只有这个时候松本润才不会那么刺人，大概是场景太过安静的原因，他仰着头望了望天，又看看旁边的大野智的头顶。
现在他已经比大野智高了。
“润……”
“我不听你说教。”他打断了大野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是想问你要吃零食吗？”
这个问题让松本润顿了顿脚步，接着嗤笑出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想别想着用怀柔政策，往旁边一看水果摊子上正摆着几个西瓜，但对于那时候的他们是十足的奢侈品，“我要是想吃西瓜你给买吗？那我就听你说。”
大野智停下脚步看了看那块牌子上的标价，露出了和以前他看到他被告白时一模一样的困扰的表情。
松本润得意洋洋地想你可拿我没办法，下一秒却看到对方掏出了钱包。
“喂！”他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抓住大野智的手腕，第一次发现他的大哥其实很瘦，“你干什么？”
“给你买西瓜啊。”他回答得理所应当。
松本润被梗住了，几秒后抓着对方手腕就走：“说买就买，你傻啊？”他努力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其实一点都凶不起来。
其实他一直对自己大哥挺没办法，就像他大哥也对他没办法一样。
4.
变故发生在松本润高三的时候，母亲因为一场意外丧生，葬礼办完后只有微薄的赔偿金和艰难的选择等待他们。
大野智提出要辍学，松本润第一个表示了反对。
“你不是都快毕业了吗？”他眼睛还红着，沙哑的嗓子和鼻音混在一起一点都没有威慑性。
“无所谓啦。”大野智笑着说，“不用毕业也可以画画啊。”
平常大野智很好说话，但他们都拗不过大野智。
大野智把头发剪短了，整理得清清爽爽地去面试，却因为没有学历一时陷入僵局，只能先为商场穿着吉祥物套装打点零工。
没人再和松本润一起回家，下坡拉长的影子也只有一个人。松本润把头发扎起来，不再需要大野智在放学后去找老师提人，成绩突飞猛进。他本来就是聪明的人。
有次下雨了，他想着大野智也快下班了于是去送伞，远远地就看见对方穿着厚重的玩偶装躲在商场那块巴掌大的遮雨棚下，正要跑过去就看见里面的工作人员拿了把伞出来又说了什么，于是大野智就撑起那把伞又背起装着传单和纸巾的包开始分发。
雨水淅淅沥沥地飘在玩偶装上，不一会儿暗黄色的皮毛就湿了一块又一块，斑驳得像夏天他们坐在院子里吃西瓜时树叶间洒下的太阳。大野智的那把伞根本遮不住雨，又拿不稳，却还是只能按要求憨态可掬地撑着。
他没敢过去，站在原地盯着那边瞧。雨越下越大，大概是终于没有人经过，商场里才有人通知大野智可以下班了。
松本润又等了会儿，大野智才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头发湿成一缕一缕，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他看见工作人员叫住了大野智，跟他说：“大野君，玩偶服明天要你来洗了。”
“是！”
这是松本润第一次听到他的大哥用这么大声的声音说话，精神振奋得简直不像他，却喊得他呼吸一窒鼻子一酸。
大野智在原地站了会儿，伸出手试试雨的大小，翻翻包才发现自己没带伞，又露出了那种困扰的表情。松本润举着伞走过去，拉起对方的手腕就走。
这时候大野智才发现他，愣了一瞬间后笑着叫他的名字，眼睛弯起的弧度一点没变。
雨飘了进来，他把伞往他哥那边偏了偏，没拿出包里带着的折叠伞，听着啪嗒啪嗒打在伞面吵闹的雨声。大概是少年意气作祟，大概是舍不得，心一横就说：“……不做这个工作了吧？”
“啊？”大野智好像没听清，偏过头来看着他发出了个疑惑的音。
“……没什么。”
5.
生活的转折来源于大野智寄出投稿的画受到了赏识，听说对方是个什么大艺术家，反正松本润也没搞清楚，但从那时候开始家里条件好了不少。樱井翔也毕业了，高校毕业意味着有更好的工作来支持家用。
比起这些事情他更高兴大野智的画能够得到赞赏，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松本润回忆起小时候路过大野智门前时闻到的水彩味，心里这么笃定。
他终于在这一年间的巨大起伏里从高中毕业，考上了京都的大学，也没有必要将学业终止于此。
收到录取的时候全家人都非常高兴，相叶雅纪说要做麻婆豆腐来庆祝，二宫和也吐槽他说太咸了，又被樱井翔加了一份荞麦面。
最后仍旧是松本润做的饭，大野智从外面买了一条鱼回来说难得奢侈一把，于是在厨房剖鱼。油烟刚刚升起的时候有点呛人，松本润打开油烟机的时候往旁边望了一眼，对方好看的手指正摁在那条鱼上看得他有点心猿意马。
于是他把菜倒进锅里，趁着油滋滋跳动的时候说：“我要去京都了。”
“那不是很好嘛。”大野智fufu笑了两声，含糊的声音被裹进烟雾里听不清。
或许是想趁着油烟溅起的喧闹时间，松本润轻声喊了一句“智”。
大野智本该没听到的。
“啊？”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了头来，对不熟悉的称呼抱有些许怀疑却还是应了声。
这是个漫长的暑假，从各种意义上来都是。
松本润成天往外跑，今天是去便利店打工了，明天是和朋友毕业旅行，以往的松本润尽管也爱出门，炎热的夏季却也更愿意和他们坐在院子里吃西瓜。
“长大了啊，松润。”樱井翔吐着西瓜籽和其他几个人坐在院子里瞎聊天，“和他待得最久的就是智君了吧？”
“他们还天天放学一起回家呢。”相叶雅纪拿起了一块新的西瓜，甩了甩一手的汁。
“你甩我身上了！”二宫和也的小尖嗓实时地响起来，又问大野智，“他去京都了你不会寂寞吧大叔？”
三个人的视线一起集中在大野智的身上，却看他手上那块西瓜就被咬了一口，嘴里一直在嚼，半天才转过头来问：“什么？我刚刚没听到。”
“看吧。”
二宫和也转过头，冲其他两个人说。
松本润提着行李箱要上火车前跟几个人都道了别，然后朝站在最后面的大野智望了望，想说什么却被鸣笛催促了上车。
“我春假的时候回来。”他扔下这句话就走上了火车，是跟他们说的也是给大野智下的最后通牒。
他东奔西跑了一个暑假就是为了躲避在家里碰面的时间，烟雾缭绕里那个突然的亲吻超出了他自己的脑力范围也明显吓到了大野智。于是这一个暑假他都没怎么敢回家，连西瓜都没和大野智一起吃。
二宫和也看见火车开出站，用手肘捅了捅大野智：“喂，你干嘛不多说两句？”
“刚刚说了啊。”大野智鼻尖因为夏季的温度冒出了汗水，他伸手擦了擦，“回家吧。”
二宫嗤笑了声，说：“咱家的厨房玻璃能看见倒影的。”
6.
松本润拉着行李箱回家时站台上只有一个人来接他，还是大野智。
这一点让他颇为意外，问道：“其他人呢？”
“没过来。”
我想问的就是为什么没来……算了。他想，接着打了个喷嚏，连忙把口罩拉上去，絮叨了一句：“京都的花也太多了。”
“是嘛？”大野智走过来要帮他接过行李箱，被推拒了。
“我自己来……阿嚏！”这个喷嚏让松本润松了手，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接过了箱子。
大野智fufu笑了出来，说：“还是我来吧。”
松本润觉得很没面子，却没再争夺箱子的掌握权。
他们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和松本润回忆里一样的长下坡，这次却双方都很沉默，在他挖空心思想要起个话头的时候大野智开口了。
“你想吃西瓜吗？”
“西瓜？现在这个季节哪来的西瓜？”
“啊……不是。”大野智有点烦恼地挠了挠头，“我是想说你能听我说说话吗？”
他就像很久以前去接嘴边还挂着彩的松本润一样，在路边站住了，抬起头来恳切地望着他，表情认真又温柔。
松本润盯着他的眼睛愣住了，春季的风又裹挟着花粉吹起来，害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却没让他错过那句“好き”。
大野智往前紧紧地抱住了他，箱子没人拉着往前滑走了一段儿路，可那都不重要了。
松本润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7.
大野智没想到对方会在烟尘里吻过来，就像他没想到松本润也是喜欢着他的。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