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深爱着他们

润智】末路狂花(全文)

·突然想起这个是之前发了一半后来收进本子的……现在把它发出来当新(偷)年(懒)礼物!是修正后的

·这个收录在《晓》里,还有一点余本→tb 年后发货

这本原文戳→ 虽然我修改了蛮多的……呃

还有一些没有收到本子的gn或者发货有问题的姑娘可以随时联系我哦。也可以直接联系碳老师 @砂糖パン 

·深山x榎本

·归档

 

【上】

“那么,现在请问你的老家是?”深山大翔翻开他的笔记本扯开笔帽,打算将接下来的信息记录,可半天没听到对面的人开口,于是抬起头来望着对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次。

“……恕我无可奉告。”榎本径略微皱起眉,眼睛藏匿在镜片后。

深山大翔在案发现场前边的桥上截住了他,对方用手指摸着自己耳朵,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在桥柱上摊开自己的笔记本,然后睁大眼睛笑:“如果不能仔细调查榎本さん,那你的嫌疑并不能洗清啊。”

“我只是碰巧路过。”他手握着自己挎包的带子,耳机搭在肩上。

所有嫌疑人都会这么说的哦。深山那副笑脸明晃晃地告诉着他。

 

几天前榎本径在开店时一名叫深山大翔的律师突然来访,原因是一桩命案案发时间附近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他,要对榎本进行调查取证。

“我们实行介绍制。”榎本径看着对方映在监控录像上的脸说,“请问您的介绍人是?”

“我是斑目律师所的深山大翔。”他仿佛没有听到榎本提出的问题,自顾自地朝着监控摄像头的方向把名片举过头顶,这也让榎本清楚地看到了他名片上的信息,“附近发生了一起命案,你知道吗?”

榎本径往监听器的方向偏了偏头,下意识抿了下唇回答:“知道。”

“啊那就好了,案发当时的监控录像拍到了你……不好意思,能开门让我进去说吗?”深山大翔冲着监视器挥了挥手上的笔记本,高分辨率摄像头下连他眼下被阳光映出的睫毛阴影都染的清楚。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完全按着自己的步调走,忽略了所有来自对方的询问,自说自话地在等待榎本给他开门。

榎本径不擅长应付这类型的人,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找到这个隐秘的店的。他扣住门上的锁,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给深山大翔开了门。

“打扰了。”深山大翔的句尾有些飘,他进来跟榎本打照面时冲他笑了笑,榎本径转身先他一步到了店内,卡擦卡擦利落地关上监听器,然后将桌子下的滑轮凳子拖出来。深山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四处打量着这家全是锁的店面,在看到被呈在玻璃柜里年代久远的锁时视线停顿半响,又略过去,走到对方拿出的凳子边坐下,滑轮发出了吱嘎的声音。

“请问有什么事吗?”榎本在他旁边坐下,把目光放在刚才未完成的锁上。

“是这样的,凶案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拍到了榎本さん,虽然嫌疑人鹤田さん已经被捕,但他否认杀人,所以我在调查。啊,这是我的名片。”深山大翔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又将刚才放回去的名片拿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榎本的锁前面,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来放过去,“吃糖吗?”

榎本径抬头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那颗糖和名片,再次把目光转向面前的锁:“谢谢。”

深山大翔的糖好不容易没被拒绝,他动作轻快地在工作台上翻开笔记本又扯开笔帽,开始询问:“那么首先,榎本さん的老家?”

听到提问后榎本径沉默了几秒,抬头望向仍旧一脸笑容的深山,又低下头去:“恕我无可奉告。”

“配合一下嘛,榎本さん,只是调查而已。”深山并未气馁,他又问了一遍问题并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请容许我拒绝。”

“可是没有调查清楚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安静的空间突兀地插入一段音乐,以至于榎本径的低着的头也抬起来了,望向对方。那段乐声明显是从他的手机或者什么设备上发出来的,稍显滑稽却特立独行,就像深山大翔给他的第一印象。

“我的电话。”深山大翔总算放下笔去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他看到显示的名字后并未立刻通话,敲敲屏幕才划开接听键。

“喂!深山,你在哪?!”那头人的声音有些大,在这个空间里连榎本径都能听到。

“佐田先生你声音小一点啊。”深山没理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把手机拿得离自己的耳朵远了些,悠哉地抱怨了一句。

“还不是因为一直联络不上你!”那头音量瞬间又扩大几分,“喂!赶紧回来!”

“诶,可是我在外面啊。”

“赶紧!鹤田さん承认他杀人了,我们要重新制定……”

“可是我在外面啊,而且我正在调查——”深山大翔拉长声音,抬眼看了看似乎不受影响的仍然把视线黏着在面前的锁上的榎本径,突然转了话头,“好吧,我马上回来。”

“我管你做什么你快点……诶?”最后的疑问词在榎本径耳中几乎已经听不清了。

“那么就这样。”

说着深山大翔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把身后的背包放上桌子,将笔记本往里塞。

榎本径似乎有些惊讶他放弃询问自己,瞥了他一眼,觉得对方怎么也不像这样轻言放弃了的人。他都做好要被纠缠一下午的准备了,竖起的甲胄却软绵绵地撞在棉花上。

感受到了榎本的目光,深山也望回去,毫不回避地迎上对方的:“如果我一直在这里榎本さん也不会说的对吧。”

榎本径没回答他。

“那么,我还会再来的。”他把背包拉好笑嘻嘻地推了推那张放置在桌上的明信片,干脆地背起了包走去门口,皮鞋的声音响了几下又顿住了,“如果没办法调查清楚的话,榎本さん的嫌疑可是无法洗清啊。”他在门口轻飘飘地说了这句话,接着门开合的声音就响起来。

听到关门声音后几秒榎本径才起身再次去将门上的锁扣上,回来后打算继续开锁时余光瞥到那颗糖和深山的名片,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将糖和名片都推得稍微远了些,再次拿起工具埋头于他的锁。

 

深山大翔倚在桥上说了和那天一样的话,并且让榎本径感觉到这次他不会像上次那样容易被打发。

他不擅长应对深山大翔这种类型的人,可以的话希望这类人际交往关系一辈子都不要出现。

“请容许我拒绝。”他说,然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背后的深山大翔似乎料到他的反应,把笔记本一合就跟上来,毫不在意地像是在跟他一起散步似的跟在榎本径旁边。

这个季节的河风总是毫无预兆地吹起来,来势汹汹地刮过人,吹得榎本的前发胡乱地向后翘起。他半眯着眼偏着头躲避,却一侧头就看到跟在一旁的深山大翔。

对方的深栗色头发被河风吹了起来,眯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瞳底却是他看不透的深潭。

榎本径顿了顿脚步,下一秒却加快了前行速度。

“榎本さん的老家到底是哪里啊?”深山大翔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地跟在榎本径旁边,见状也同样加快了脚步,“札幌?大阪?”

榎本没接话。

“要吃糖吗?”深山话头一转从口袋里摸出糖来递到榎本面前,这动作让他顿了顿脚步,抬眼看向对方,只能看到他半点阴霾都没有的笑容。

“不用了。”

深山大翔毫不在意地把手收回去,继续跟在他旁边絮絮叨叨直到到达榎本径的店门口。

榎本径在按下密码前呼了一口气,终于转向对方:“请深山さん回去吧,我不会告知……”

“榎本さん!”

他和深山大翔一起转过头去,看见正从电梯门口奔过来的青砥纯子和跟在后面的芹泽豪。

“终于找到你了听我说榎本さん今天下午有个客户来拜托我们处理一起密室……这位是?”青砥一口气说到一半似乎才看到和榎本站在一起的深山大翔,“榎本さん的朋友?”

“不……”

“你好,我是斑目律师所的深山大翔。”没等到榎本径否认,深山先一步介绍起了自己,将名片递给了青砥并附带一颗糖,“要吃糖吗?”

“啊?哈……谢谢……”纯子望望他又望望榎本,后者仍旧没什么表情,于是接过了对方手上的东西,“我是费里德曼芹泽综合法律事务所的青砥……”

“喂喂,你找我们榎本ちゃん有什么事吗?”芹泽往青砥手上的名片睨了一眼,挤进几人中间。

“ちゃん?”青砥望向他。

“找我们榎本ちゃん要先通过我。”芹泽一把将手搭上榎本肩膀,“斑目律师所的律师さん找榎本ちゃん有何贵干啊?”

榎本被他手的力道弄得晃了晃,动动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未说出口。

深山大翔看看他又看看芹泽豪,脸上笑容一点没变,只是耸了耸肩:“榎本さん有事的话那我改天再来。”

他从口袋里递出一颗糖给芹泽,后者犹豫半晌看着他的笑容最后还是拿了过去。

“じゃね~”深山说完这句就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走廊尽头去按下了电梯的上行键,等到电梯来后在里面按下关闭按钮时还冲着这边的三人挥了挥手。

“喂,这人到底是谁啊?”芹泽看着已经关上的电梯门问到。

榎本径将他的手拍下肩膀:“律师。”

从那以后很久深山大翔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直到榎本径在店里开锁时看到电视上斑目律师所又赢下一场刑事事件的消息,看来是已经结案,也没必要再来调查他了。

他莫名松了口气。

深山大翔带来的感觉有些危险,他找到了榎本径那间封闭已久的密室里的警报,拎着小锤慢悠悠地在手掌中把玩,裹挟呼之欲来的风暴。

榎本径眯了眯眼,他只希望跟深山大翔的距离拉得越远越好。

这样的同类只能相斥。

况且除了相斥,榎本径也找不出别的应对方法。

 

“榎本径啊……”深山坐在他的椅子上,一边揉耳朵一边盯着面前装糖果的透明杯子发呆,让他回神的是明石从旁插进来的声音。

“喂,深山,你说这道题……算了我不该问你。”明石问题问到一半看到对方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表情,硬生生转了个向奔向立花的桌子。

“诶?你还没考上啊?”他挑了挑眉,故作夸张的惊讶表情。

“闭嘴!我今年一定能考上!”明石达也痛苦地嚎了一嗓子,却更像在催眠自己。

深山大翔愉快地笑出声,又恢复了刚刚的姿势。

他在上个案件调查途中找到了些有趣的事情。

榎本径活跃在密室案件中,以对锁的研究闻名,经常辅助芹泽豪破获密室杀人事件——这都不是重点。

莫名失踪一年后又突然出现,离开前接手的案子却显得蹊跷异常,价值一亿元的钻石变作了白皓石,警方理由是敛财的社长被人骗了买到假货这样匪夷所思却似乎合情合理的事情。这件事情让深山在上个案件过程中为了调查清楚榎本径到底与案件有没有关系而走了一段弯路,虽然后来证明确实跟他没关系,真相也已经被查清楚。但几次与榎本的来往却让他觉得对方非常有意思。

榎本径冷淡平静的表面下到底藏着什么呢,真相又是如何。

深山大翔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望向天花板,背景是明石吵闹的声音。

 

【下】

“明石,要上了!”

明石达也穿着件黑色长风衣,手持长铁棍作势要敲下面前的一大块玻璃。

“喂!深山,你又在搞什么?!”佐田笃弘提着公文包进来就看到这么个光景,他迅速往后退一步把包挡在脸上,马上开始寻找罪魁祸首,环视一圈在角落看到了顶着安全帽立起防爆罩的深山大翔。

而后者动也没动,只从防爆罩后露出头来挂上他招牌的令人火大的笑容:“模拟现场。”

“我说啊,这个再怎么也太危险了吧?!给我搬出去!”三步两步跨到深山旁边,佐田用脚尖踢了踢那块防爆罩,“再说这东西你从哪里搞来的……”

深山大翔啧了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拿着那块罩子往前推,挤得佐田笃弘往后退了几步:“走吧明石。”就绕开他走出去。

“我在跟你说话!喂!”佐田喊了几句也没唤回对方的回头,最后咬着牙说了那句最常说的,“果然和他合不来啊。”

他头一转看向还杵在一旁看热闹的户川藤野等人:“去工作!”众人便作鸟兽散状。

另一边终于找到块合适的地点敲碎玻璃的深山大翔和明石达也正蹲在地上,将证物的照片与地上的碎玻璃进行认真比对。

“果然不一样啊。”深山捏了捏耳朵,在照片上划出轮廓,“怎么说都太碎了。”

这次的委托人与一桩博物馆失窃案有关,如果仅是如此案件倒并不复杂,让事态变得严重的是博物馆的馆长在当天早上发现被杀死在办公室里。委托人山本荀太被定为嫌疑人的理由是那通博物馆馆长最后拨通的电话和打碎玻璃铁棍上的指纹,通话记录显示时长10分24秒,死亡时间推定在这通电话的一个小时到三个小时之间。平日里作为副馆长的山本与馆长意见有所不同因此爆发过多次冲突,是乍一看证据理由都充分的犯罪。

尽管委托人坚持自己没有作案,但独居的他并没有不在场证据,博物馆拍下的嫌疑人身形与他也相符,只是没有拍到脸而已。检察方以作为副馆长对博物馆了解为由略去了对脸部模糊的考量,而提起了上诉。

深山大翔将证据与场景都一一模拟过,直至玻璃这一步前,其他的似乎都毫无疑点,而被盗窃的物品直至如今也未被找寻到,应该是被立马转手了,也使得案件的进行滞缓下来。

他站起身来将笔记本合上,把偏到背一边的书包理了理:“那就去探视下山本吧。”接着就抬脚走开。

“什么!”明石正在换下那身衣服,闻言跟着追了几步却被绊倒在地,“这些东西难道我一个人收拾吗?!喂?!”

对方却充耳不闻地越走越远了。

 

“也就是说,知道您碰过那根铁棍的人还有秘书佐伯透?”深山大翔在笔记上再次记上一笔,“之前有过什么可疑的事情吗?”

“可疑……啊,馆长似乎对她进行过性骚扰。”

“也就是说有动机了。”

“对了之前您让我回忆有关博物馆的事情,我想起一件,不知道会不会有关,尽管是很久之前的了……博物馆曾经失窃过,但没抓到嫌疑人。”

 

“您好,我是斑目事务所的深山大翔。”

再次在监控里看到深山大翔的脸,榎本径实在不想开门,但对方的笑脸晃在阳光下,脸被光线照亮,另一半的脸却因为深刻的轮廓隐在黑暗里,竟生出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

他没理由拒绝开门,但也没理由开门。榎本径在门口站了半晌,最后还是说“抱歉”,然后关闭了显示器。

重新坐回工作台边他正要再次拿起工具操作,门铃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它刺得榎本径根本没办法继续刚才的工作——或者说深山大翔出现在监控器里的瞬间,他自己的警铃就已经拉响了。

榎本径抬起头看向被对方一直按着铃的门,蹙起眉来。

如果放任不管,对方是会站在门口很久的,他这么确信。明明两人算不上熟,也没见过几次,他却了解他如此。

最后榎本径还是把工具和锁都收了起来,然后给深山大翔开了门。

给深山泡了一杯茶,他在桌子另一边坐下。相比起榎本的拘谨,对方倒更像是这里的主人,他笑眯眯地喝了口茶,又拉开背包摊开笔记本:“在榎本さん这里好像能静下心来啊。”

榎本径没接他话,整个空间里还有刚才就一直打开着的电视发出声音。深山没介意他的反应,转头看向电视机,新闻里还在报道他接触的这个案子。

“我的委托人正好是这个嫌疑人啊,榎本さん也在看这个新闻,真巧。”他用手托着下巴自说自话地把案件经过又说了一遍,再次扭头看着榎本,“榎本さん知道怎么不破坏除了那块玻璃外的进入方法吗?”

他将这件事抛得突如其来又理所应当,仿佛对方本来就应该知道的。

榎本把视线从面前交握着的手指转到他脸上,又转回去:“我没有接过这个场馆的防盗安装工作,并不知道。”

“是嘛,可是榎本さん两年前就经常过去吧。”他用未拔开盖子的笔在本子上点点点,“我还以为你这样精于防盗系统的人只要看看就可以了解了。”

“并没有这样的事,要经过测量和调查才能确定一个地点的监控系统。”榎本径的语速稍微快了些,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平板声调,他就像只是对一个外行人解释专业设备的工作人员。

“这样啊。”深山大翔晃了晃笔在他的笔记本上记了一笔,话锋却再次一转到他身上来,“榎本さん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闻言榎本抬起头来看了看他。

电视还在喋喋不休地重复案件的证据和经过,说着对犯罪者绝不姑息,把山本荀太塑造成了一个为钱财地位不惜一切的亡命之徒,又诉说了老馆长这么多年是怎么兢兢业业地守着承载了历史的博物馆。

“抱歉,我并不了解。”他说。

从那天开始深山大翔开始频繁地往榎本径的锁屋跑,他总是向他不厌其烦地诉说案件经过,最后永远会加上一句“榎本さん有什么看法吗”。

榎本径只不过对密室感兴趣而已,他以前协助过芹泽豪的也只是密室,对于破案或者真相没有了解,也没有了解的必要。因此每次深山大翔询问的时候,他只是回一句抱歉。

到了后来,前来店里光顾的客人们都会问律师小哥今天不在吗?或者问今天您的店里没有律师?真奇怪。

他与律师似乎总是有不解之缘,这个认知不是第一次了。青砥芹泽深山,三个律师三种性格,榎本径最不擅长应付的还是深山大翔。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因此榎本拒绝过给深山大翔开门,除了对方会一直按门铃外,即便榎本径把铃声的电源切断,他也会在店外一直等着。天气已经从春稍微入夏了,对方那身西装看起来并不是多清凉,不一会儿就有层薄汗出现在深山的额头上。

门外有个人站着这一点让榎本径觉得很不自在,最后还是给深山大翔开了门。

“快要开庭了啊。”深山大翔再一次把调查的进展向他说了一遍,又低下头去整理笔记本上到目前为止的线索。迄今为止,深山好像真的把榎本径的店当做了自己的工作室,他在这里理清思路,向榎本诉说的时候偶尔会有新的疑点冒出来,然后就匆忙地离开,调查清楚后又跑回来。

榎本径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了,会在深山大翔在的时候做自己的事情,权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开自己的锁。

深山捏着自己的耳朵皱起眉来,在最新调查到的地方划了个圈,把疑点列出来探寻他们之间的联系:“榎本さん有什么看法吗?”

“……女性的力气没有男性大吧。”

一瞬间深山大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第一次说了关于这个案子的话的榎本径,对方的眼睛刚撞上他的视线就挪开了去,转回桌上的锁,手却没再动:“力气不够会敲击多次,玻璃会变碎。”

深山大翔盯着他,目光灼灼地让榎本径的目光转向他也不是,放回锁上也不是,第一次飘忽起来。

“玻璃会碎因为太薄了。”对方突然扯起笑容讲了个冷笑话。

“……5分。”榎本径抿了抿唇说。

 

然后深山大翔就没再过来了,跟上次一样,找到了线索便不会再来惊扰榎本径,于他而言是好事。榎本径也本该因此松口气的,却在顾客们询问起深山大翔时道不出原因。

习惯是很可怕的,跟青砥与芹泽一样,因为深山大翔经常跑过来,他喝茶专用的杯子还放在能够方便够到的地方,有时候深山还会反客为主地自己泡茶,再给榎本接上一杯。

到后来榎本径已经不在意他在不在旁边了,他开自己的锁,不论深山在旁边怎么絮絮叨叨他都权当是电视奏出的BGM,对方的声音拖长的时候便会变得像被粉漆漆过的奶音,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不符合30岁男人的可爱意味。

这对榎本来说不算妨碍,以前青砥来工作室时絮叨的时候他也没被影响。

而这个习惯却是被深山大翔戳破的。

在榎本径某次完好无损地打开一把陈年的锁时,在锁芯发出的清脆咔擦声中他微微地松了口气,一如往常愉快地上挑了嘴角,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时深山的奶音就插进了本该安静的空气里。

“榎本さん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笑呢。”他像是不经意似地轻飘飘地这么说,托着腮帮子像观察什么小动物般侧头望向榎本,嘴因为含着一颗糖而撅起。

榎本径迅速垮下了笑容,才意识到深山大翔完好地融入了他工作室的氛围里,甚至连自己都遗忘了他的存在。这件事情犹如针芒明晃晃地刺进早已响起的报警器里,甚至快惊出榎本一身寒意。

太危险了,所以现在这样正好。

对方不再过来的一周后,榎本径把他的杯子收到了柜子里。青砥纯子几次过来时都没看到深山大翔,最初还觉得不可思议,后来见他的杯子也被收起来了才确信深山是真的不来了。

“真可惜,深山さん是很有能力的律师,能跟他学到很多东西呢。”青砥捧着杯子坐在一旁感叹道,又马上放开杯子捏住耳垂,“好烫!”

芹泽豪站在门口撇了撇嘴:“我也是很有能力的律师啊,他年轻还有的学呢。”

“深山さん和芹泽さん不是一种类型啦。”青砥想安抚一下他,却不料引来了更猛烈的抗议。

“我年轻时也是个帅哥啊!”

“所以说问题不在这里啦……”

 

从习惯深山大翔随时随地出现在旁边到习惯他不再出现,榎本径的生活又开始规律地运转。他现在的业务不光是坐在店里等待来人购锁,也开始外出帮助客户安装防盗系统,算是重操旧业。

“这里需要安装辅助锁。”他蹲在门边调试了下新锁的稳定性,仰头对客户说道。

这次的住户是对小夫妻,男方是经人介绍来买过他锁的人之一,现在在一家公司当了职员,穿着挺拔的西装结了婚安定下来,从里到外都换洗一新。他和妻子站在靠里的过道里听榎本的建议,淋着阳光就像从始至终都是个安安分分的白领,没有半点阴霾。

榎本径又将视线放回锁上,仔细缓慢地调试,对方也耐心地等候。或者说正因为了解,所以更明白安全锁的重要性。

他又蹲了几分钟,差不多调试好正要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地出现了什么彩色的东西,因为在视线聚焦之前的距离所以榎本径不得不偏了偏头才能看清。尽管被稍微地吓了一跳,但因为他平常就没什么表情所以没多大反应,倒是站在旁边的小夫妻吓了一跳,妻子更是“哇”了一声。

榎本径顺着那颗鼻尖前的糖看到了不速之客的手,跟着看上去不出意外地就是深山大翔那张惹人的脸——实际上在看到那颗前段时间经常性出现在面前的糖时他反射条件就比思维快地猜出了对方。

深山大翔见他抬眼对上了自己的目光,于是挑了挑眉问道:“吃吗?”

他背着光站在那扇门后,本就比常人显得白的皮肤似乎要发光了,头发因为顶着光线显出了更浅的栗,刘海一如既往地不齐,还是照常的深蓝色西装和白衬衫。

“……深山さん,请不要突然把糖放到别人眼前。”榎本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被散射的光线弄得花了眼。

警铃又拉响了。

“恩。”对方看起来毫无诚意地撇着嘴自说自话地点头,径自地把那颗糖塞进了他今天穿的外衣的胸前口袋里,滑稽地鼓起一团膈着榎本径的胸口,“真巧啊,我过来查线索也能碰到榎本さん。”

时下本该寒暄几句,可榎本从来不是那种会在路边跟人闲聊的人,他嗯了一声便又垂下眼睛把目光重新放在了正在调试的锁上。

深山大翔看起来已经习惯了他的反应,只是自己跟着蹲了下来絮絮叨叨地又开始讲起他接到了什么委托,就跟之前在榎本径的工作室一样。因为过道狭窄他凑得近了些,因此呼吸和轻巧的奶音都刷着榎本的耳朵。

这次却不能像以前那般视若无物了。

榎本偏了偏头,往他看了一样又转开视线,终于停顿了手上的动作:“深山さん,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您也有工作吧?”

对方终于停下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他,那双有着浓密睫毛的桃花眼弯弯地勾着。榎本径被他看的不自在起来,移开跟他对上的目光,还要开口说什么深山大翔却先一步站起身。

“那我先走了。”他这么说了便真的迈步离开了,走之前还问了一句站在旁边的那对夫妻要不要吃糖。之前被深山遮挡住的光线又重新铺展开来,新安装上的锁锃光瓦亮地反射着光。

榎本径往对方离开那面侧头看了看,那身深蓝色西装和古旧的背包晃晃悠悠地就往上一层楼层走去了。他回过头再次开始调试锁,刚才在脑海里规划好的防盗布局稍微回想了下才重新凝聚起来,深山大翔的出现像把蛋黄打散的打发器一样把它们打散了些。

自那天开始榎本径又频繁地在各种地方遇到深山,或者是帮忙安装防盗系统的客户旁边,或者是被芹泽豪和青砥纯子带去破解密室后休息的咖啡厅里。深山大翔总是摇摇晃晃地出现,塞给他一颗糖又摇摇晃晃地离开,次数多到费解。

这或许是巧合或许不是,然而榎本径并不期待这样的巧合。他的警铃已经像防空警报一样持续不断地拉响,在脑海里激起一层又一层的刺痛来,扯得心脏疼。

离得越远越好。

 

“深山他最近不对劲。”明石达也突然从整理文件的途中抬起头来说了一句。

闻言坐在另一边桌子后的藤野宏树不住地答着“对对对”一边靠了过来,户川津柰子看了眼凑在一起讲话的两人,翻翻手上的资料揉揉眼角,懒洋洋地插进去:“是谈恋爱了吧?”

“是吧是吧!”“对就是这种感觉!”

立花彩乃抬头往门口望望提醒:“别因为人家不在就随便讨论啊。”却忍不住加了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律师辛劳的工作里似乎只有各种八卦才能缓解下高强度的精神集中,特别是前一天晚上还被八卦的主人公留下了加班了整夜。

闻言明石和藤野更来劲了:“虽然他以前也老是到处跑,但现在他有事没事都爱往外面跑啊。”“而且还挂着那种得意兮兮的笑……”

“诶?你们在说什么?”突然插进来的是深山大翔那种特有的拖长的声音,他就站在办公室门口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纸,脸上是招牌的看起来要搞事情的笑容。

“哇!你你你什么时候在的。”明石达也和藤野宏树被他吓得死死抱在了一起。

深山偏偏头挑挑眉:“刚刚在的。”然后踏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拖开椅子坐下,把那叠资料放在桌子上开始查看。

藤野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明石也仿佛目不斜视地像往常一样疯狂敲击起键盘。

只是人一旦有好奇心和爱作死的特性是藏不住的。

明石达也整理完深山大翔的笔记后为了显示自己在努力工作而头脑放空地在文档上敲击起dkfaljpep诸如此类的乱码,又删掉重来,输入进去删掉重来,重复多次后他瞥了瞥对方那边,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你最近不是谈恋爱了吧?”

“唔?没有啊。”深山大翔拆了颗糖塞进嘴里,语气平淡,“只是追着人跑而已。”

“那就是在追别人啊!对方什么样?好看吗?几岁?”本来办公室就竖起耳朵听的所有人都一窝蜂围了上来。

深山对所有的提问充耳不闻,把手上的整理出来的资料用别针别了起来,才抬头叫:“明石。”

“在,在……怎么了?”不好的预感。

“你有过女朋友吗?”

“……没有。”

“所以你不懂吧。”他拿起那份资料背起包,从众人的包围圈里拨开一条道走出去,“我要去探视了。”

“啊等等,我也去。”立花紧跟着拿起包来往门外走,到了门口转过身来冲众人握了握拳用唇型说,“交给我吧。”

藤野和户川给他回比了个拳头,只有明石达也还在刚才的打击里没回过神来。

“不就是没有过女朋友吗,帅哥真可恶啊呜呜呜呜……”

“别哭了,大叔听你说哦。”藤野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

“藤野さん~!”

 

深山大翔从探视厅出来在一座桥边与立花分开,他晃晃悠悠地在经过桥头时还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稍显厚的西装套穿身上稍微热了些,额头上出了层薄汗。他用手擦去,捏捏口袋里装着的糖果,还好还未有化开的迹象。

等下看到榎本径要给他什么味道的糖果呢?葡萄还是草莓?要不然就辣味吧。

他在心里啪嗒啪嗒地打着算盘,跟企鹅似的晃到了榎本径锁店前面,想着似乎也很久没来,抬头却没看到熟悉的监控器镜头,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往前跑几步到了对方的门口,不出所料地门上本来严密安装着的几个密码锁和指纹锁也被拆卸掉了,深山大翔一压就打开了那扇本来堪比金库的门。

往常里面摆放着的电视收音机消失了,柜子里被榎本径好好存放着的锁也不翼而飞。

“糟糕了啊……”他念叨了一句,转身便往外跑。

 

“电话来迟了,抱歉。”

榎本径用和以前一样的开场白拨通了与青砥纯子的电话,航站楼外飞机正轰鸣着降落或起飞。

“榎本さん?!等等,你不会又要去旅行吧?!”青砥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她想不通明明最近也没有什么钻石又被换成了假货,高档藏品不翼而飞的事情,对方却又要消失了。

“是,打算出去走一圈。”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就像在说我要去公园一圈五分钟后回来。

“不是这个问题!”青砥纯子抬高了声音,“你又要去哪里?”

“不好说。”

“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好说。”

“那……”

“飞机要起飞了,我先走……”榎本径正打算像上次一样挂上电话,手腕却被不知道什么人握住了,惊得他顿住动作往后望去,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有些惊慌的表情。

“你又打算不告而别吗,榎本さん?”

深山大翔站在他身后不住地喘着气,却目光如炬地死死盯着自己,刘海被汗水浸湿薄薄地贴在额上,汗又从额头划过眼角,划过脸颊和脖颈,最后隐没在他散开了些的衣领里。

手腕被深山抓得死紧,从腕骨处延展出痛感来。榎本径已经抛去了那瞬间的惊慌,又变作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在身上激起涟漪的人。他皱起眉来甩了甩手,却没甩得开对方,只得抬头去看深山大翔的脸。

青砥纯子的“喂喂”声还从话筒里传出来,榎本反手将电话挂上了,把放在台子上的机票放进口袋,再次回头与深山视线交汇。

“我似乎没有向您报备的必要,深山さん。”

深山在一分钟内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慌乱和不悦这两种难能出现的情绪,反而冷静下来。他放开榎本径的手往后退开一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才又笑起来说:“抱歉。”

他却没打算放过榎本。

“榎本さん又打算出游吗?”深山大翔抬手摸摸自己的耳垂,用闲聊似的语气问,“这次要走多久呢?”

“……不好说。”榎本径被他的目光烧得别开头去看显示航班信息的液晶屏,不再与对方对视。

“是旅行,还是逃走?”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尾音,拖长后的小奶音却没那么友善。

榎本径终于又转向了他,声音未有起伏,瞳底的深潭却似乎要翻起一场风暴来:“旅行而已。”

“你打算像以前那样远走高飞?”

他没再说话。

他们都彼此知晓,或者说甚至只是不同道路上的一类人,有些东西从来不需说破,他了解他就像了解自身。而在什么都被揭开时表面的平静已经像那块玻璃一样被打破了,往下是深不见底的海,往前是对方占领的断桥。

榎本径知道自己在深山大翔面前掩饰不了多久,也知道对方调查到了什么,尽管深山没有证据,他却应该离开了。

“我宁愿自由一世。”

“径。”深山大翔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这个已经许久没人叫过的称呼硬生生被他的嗓音喊出了亲昵来。他还在笑着,说出的话却字字像蛇一般缠上来:“锁在你那里吧?之前博物馆没找到的锁。”

他喊得如此好听。榎本愣了一瞬,接着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您并没有证据。”

“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好。”

深山大翔早就知道了,榎本径也知道。那个博物馆在几年前失窃时拍到过他,那时候深山就开始怀疑他,或者甚至将他列为了嫌疑人的候选。

“之前你店里循环播放有关的新闻,就是为了了解情况吧。”

但榎本径可没傻到同样的地方作案两次,他只不过将那把觊觎已久的锁买下来而已。

后来他洗脱嫌疑,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是一个劲地找自己了。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

榎本望着他的眼睛,深山的眼睛好看得惊人,却也难得让他看不透。

一类人罢了。

他终于弯了弯嘴角:“是。”就像是锁终于被打开后心底泛上的愉快感让榎本径不自觉地这么做。

“知道如何呢,你没有证据。”他如此自信,或者说是遇上了终于能够对峙的人,掩饰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说过我只是追求真相而已。”深山大翔的脸因为汗水甚至要发起光,航站楼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剑拔弩张的氛围在这柔和的光线下变作了不伦不类的暧昧。

“那以前博物馆美术馆失窃案也是你,对吧?”

“是。”

“我知道真相了。”深山似乎终于得到他那块美味的糖,轻轻呼出一口气来,往前迈近了一步靠近他,榎本径因为这过近的距离而皱起眉,刚要说什么却撞上他从上往下看过来的眼睛。

深山大翔的眼睛非常狡猾,好看得像是偶像剧的男主角,睫毛又像张捕猎的网。

他随即笑了起来:“那么接下来。”

榎本径毫无预料地被他抱住了,突发状况甚至让一向如同密码锁一样运转的大脑因为过热而当机。

阳光更加暧昧地洒了下来。

他觉察到深山的呼吸撒在耳侧,耳朵已经不受控制地从耳尖到耳郭变得通红,对方乱翘的刘海被打湿后漉漉地戳着他的脸侧和耳旁,身体笼罩了他。

深山大翔故意压低了声音,几乎把声线里的奶音都驱逐光:

“该追求你了。”

他自说自话地闯进来了,但还好他的糖还没化掉。

 

——————————FIN

 


评论(11)
热度(214)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 Powered by LOFTER